“六陈米铺是乾都里的一间老铺面了,由一个姓陈的掌柜操持,臣私下调查过他的来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眼下旱灾席卷信阳,闹得百姓人心惶惶,市面上的粮价,由最开始的五百文一石,涨到了十两一石,可谓暴利!”
“六陈米铺,是其中最大的赢家!”
萧明德头也不抬,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陈掌柜提前预知,即将有旱灾发生,所以暗中操控了粮价?”
殷何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微臣还听说,今儿个一大早,卫国公大人就怒气冲冲,跑到六陈米铺兴师问罪。”
“但最后却无功而返,走的时候还花高价,买走了六陈米铺半数囤粮。”
“哦?竟有此事?”
萧明德面色沉凝,饶有兴致地追问起来。
曲和觞向来不会让自己吃瘪,如今却在这个陈掌柜手里栽了跟头,真是个稀奇事!
“千真万确!这个陈掌柜,不是一般人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殷何说到这,有一些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偷偷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柳如烟后,这才鼓起勇气汇报道:
“宣国公和齐王殿下,已经抵达信阳,开始赈灾了,不知皇上......”
听到这番话,萧明德冷哼了一声。
对于容临泉擅自离开乾都,前往信阳赈灾一事,他早就有所耳闻了。
既然他这个大舅哥,执意要去救万民于水火,他作为君主,岂有拦住人家的道理?
只是......宁夜,为何要淌这摊浑水?
宁愿站在容临泉那边,也不愿意站在他这个父皇这边么?
“他们,从哪里来的粮食?”
“回皇上的话,好像是宣国公和齐王殿下,花大价钱,从市面上,尤其是六陈米铺那里,买来的......”
“混账!”
萧明德大怒,将手里的奏折一股脑推翻在地。
“皇上息怒!”
柳如烟和殷何见状,纷纷跪在地上。
“这两个人,是在当众打朕的脸啊!”
“无论此行成功与否,在百姓心中,宣国公,无疑是救世主,是大善人,而朕,则会成为不折不扣的暴君、昏君!”
“更可笑的是,朕的好儿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宣国公,诋毁朕的名声!”
上次在洗尘宴,他已经掏空了宣国公的家底,此次突然冒出这么多赈灾粮,毫无疑问,绝对是他的好儿子花的钱!
“皇上息怒啊!”
奈何殷何此刻头脑一片空白,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句话能说了。
倒是柳如烟,走到萧明德身旁,眸光流转,
“皇上,臣妾倒有一个法子,能替皇上出口恶气!”
“宣国公和齐王殿下,此次前往信阳赈灾,筹集的粮食,估摸着也只能,应对信阳的灾情,信阳周边郡县的百姓,可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皇上何不在一旁煽煽风、点点火,让那些吃不到葡萄的百姓,一齐推翻那颗葡萄树呢?”
听到这话,萧明德紧锁的眉头,才稍稍有所舒展。
“爱妃所言甚是!殷何,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微臣领命!”
信阳,郡守府衙。
赈灾的事情,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乾都运来的粮食,也在一天天减少。
好在百姓们尚能果腹。
但云绛,却时刻望着天,心事重重。
这场旱灾结束的准确时间,她没有把握,毕竟前世的她,一直被萧明德软禁在宫中,宫外的许多事情,都是教引嬷嬷和宫人,为了给她解闷,说给她听的。
换言之,她知道的事情,都是萧明德想让她知道的。
另外,她也不确定,历史是否会因为她的“泄露天机”,而改变走向。
比如前世,来信阳赈灾的人,只有宣国公和定国公,而这一世,萧宁夜加入了,定国公,却没有来。
不知道顾离尘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奇!”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云绛头也不回,直接回答:
“在看天,看老天爷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下雨。”
萧宁夜蹙了蹙眉,“你不是说,大暑过后,就会迎来立秋时节的第一场雨么?”
“其实,我也不确定。”
此言一出,萧宁夜不由傻眼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带着狐疑的眼神看向云绛:
“你是在开玩笑么?”
总的来说,他还是相信她的,毕竟眼前的旱灾,只有她能提前预知。
云绛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的天眼,的确提前看到了这场旱灾,现实情况下,旱灾,也的确发生了,但那是在没有人干预的情况下。”
“换句话说,如今,我们俨然改变了历史的走向,或许冥冥之中,还会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这番话,听起来倒有些道理。
萧宁夜此时也顺着云绛的视线,抬头望天。
太阳火辣辣地照射大地,天空一望无垠,没有任何云彩。
那场雨,似乎遥遥无期......
“殿下,不好了!”
就在这时,虞风匆匆赶来。
萧宁夜和云绛相视一眼,两个人的想法瞬间不谋而合。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郡守府衙外,施粥的队伍周围,突然窜出了一大批流民。
那些流民吵吵嚷嚷着,说他们都来自于信阳周边郡县,同样遭受到了旱灾,前来拿粮。
吴敬儒派出了府衙内所有的侍卫,前去镇压,奈何对方人多,施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宣国公和容修原闻讯,也立刻赶了过来。
问清楚缘由后,他们这群“朝廷派来的”人,反倒不能明目张胆地插手此事了。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总不可能只周济信阳百姓,不周济同为北楚子民的,其他郡县百姓吧?
眼下,只能由吴敬儒,一人出面了。
“殿下,有古怪!”
虞风面色沉凝地盯着那些冒出来的流民,朝萧宁夜小声耳语:
“那些流民,个个身手不凡,像是练家子!”
按理来说,普通百姓,很少有专门习武的。
尤其是那些以种田过活的人家。
所以,这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且来者不善!
云绛此刻,也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