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外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王猛的咆哮声震得崖边的碎石簌簌滚落。他手里拎着两个被烧伤的神农宗弟子,玄铁铠甲上的火焰图腾在烈火中扭曲,活像一头要吞噬一切的猛兽。
“沈青芜!缩头乌龟吗?再不敢出来,我就把你这些没用的弟子扔进火里当柴烧!”王猛一脚踹在山门的石柱上,坚硬的花岗岩竟被他踹出个焦黑的凹坑,灼热的气浪逼得周围弟子连连后退。
“放开他们。”
清冷的声音自崖边传来,沈青芜握着灵木杖缓步走出,青灰色的道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阿尘紧紧跟在她身后,小脸虽白,却死死抿着唇,没有后退半步。
王猛见她终于现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还算有点骨气。不过就凭你?再加这小乞丐,也不够我一拳打的!”他随手将两个弟子扔在地上,双拳猛地对撞,火焰“轰”地炸开,竟在他周身凝成两只丈高的火拳,“识相的就乖乖自废修为,否则……”
话音未落,火拳已带着灼人的热浪砸向沈青芜。空气被灼烧得噼啪作响,崖边的草木瞬间枯黄,连坚硬的岩石都开始冒烟。
“师父!”阿尘惊呼着想去拉她,却被沈青芜用灵力轻轻推开。
只见沈青芜将灵木杖往地上一顿,杖身的冰纹骤然亮起,银白色的寒气顺着杖尖渗入大地。下一秒,她指尖结印,低喝一声:“生!”
轰隆——
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无数青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像被唤醒的巨蟒,迎着火拳疯长。这些藤蔓并非寻常草木,而是沈青芜以神农诀催动的“锁龙藤”,藤身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正是烈火的克星。
火拳撞上藤蔓的刹那,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火星四溅。王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能召唤出克制火焰的植物,怒吼着加大灵力输出:“给我烧!”
火拳瞬间暴涨数尺,竟将前排的藤蔓烧成了焦炭。但更多的藤蔓从裂缝中涌出,绕过火拳的攻势,像灵活的蛇般缠向王猛的四肢。
“雕虫小技!”王猛不屑地抬腿去踢,却没注意到脚下的阴影里,一根带着冰纹的藤蔓正悄然攀升。那藤蔓的尖端沾着寒潭冰蛟的鳞粉,触到他玄铁铠甲的瞬间,竟让灼热的金属蒙上了一层白霜。
“什么?”王猛只觉小腿一凉,随即传来钻心的麻痹感——鳞粉的寒气顺着铠甲缝隙渗入经脉,竟冻住了他运转的灵力。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数十根藤蔓猛地收紧,像铁索般缠住他的双臂和腰身。
“混蛋!”王猛挣扎着怒吼,周身火焰疯狂燃烧,试图烧毁藤蔓。但这些藤蔓仿佛无穷无尽,旧的被烧断,新的立刻补上,而且每一根新藤上都覆着更厚的冰霜,逼得火焰越来越弱。
沈青芜站在藤蔓中央,灵木杖轻轻晃动,杖身的草木图腾闪烁着绿光。她能感觉到锁龙藤在吸收大地的水汽,也能感觉到冰蛟鳞粉在压制火焰——这两种力量在她的灵力操控下,形成了完美的循环。
“阿尘。”她忽然开口,“还记得风媒草的种子怎么飘的吗?”
阿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闭上眼睛凝神感受。片刻后,他指着王猛头顶的方向:“那里!风往那边走!”
沈青芜点头,灵力猛地向上一提。缠住王猛的藤蔓突然发力,竟将这个身高近丈的壮汉硬生生拽离地面!王猛猝不及防,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拳头,却只打得到空气。藤蔓越收越紧,带着他往神农宗的大殿飞去,最后“咚”的一声,将他吊在了大殿的横梁上——那横梁上还挂着神农宗历代长老的画像,此刻王猛悬空的身影与画像里的仙师们相对,显得格外滑稽。
“放我下来!沈青芜你这个贱人!”王猛在横梁上挣扎,火焰图腾忽明忽暗,却连周围的蛛网都烧不掉——藤蔓上的冰霜已顺着他的铠甲渗入,彻底冻结了他的灵力。
沈青芜走到殿中,仰头看着他:“周长老让你来送战帖,你却私闯山门,伤我弟子,这笔账该怎么算?”
王猛被吊得头晕眼花,却仍嘴硬:“有本事放我下来单挑!用这些歪门邪道算什么本事?”
“歪门邪道?”沈青芜轻抚灵木杖,杖尖的藤蔓正顺着横梁蔓延,开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能护得住想护的人,能守得住想守的地方,便是正道。”她转身对赶来的弟子道,“取根寒铁锁链,把他捆好,等三日后聚仙台,交给周长老自己处置。”
弟子们七手八脚地去搬锁链时,都忍不住回头看沈青芜。在他们印象里,这位传功长老总是温和地侍弄药草,谁也没见过她如此干脆利落的一面——尤其是那凭空生出的藤蔓,带着冰霜的寒气,却又透着草木的生机,美得让人惊心。
阿尘走到沈青芜身边,小声说:“师父,他好像在哭。”
沈青芜抬头,见王猛通红的眼睛里竟真的有水光,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冻的。她没再理会,只是摸了摸阿尘的头:“你刚才引的风,很准。”
阿尘的小脸瞬间亮了,刚才的恐惧和紧张仿佛都被这句话吹散了。
收拾残局时,赵平看着满地焦黑的草木,又看了看被吊在梁上的王猛,嗫嚅道:“长老,这下……我们是彻底和烈火门撕破脸了。”
沈青芜望着山门处重新燃起的火把——那是弟子们在清理战场,火光虽弱,却比王猛的火焰更温暖。“撕破脸又如何?”她轻声道,“总好过让他们把神农宗的根都烧了。”
她转身往药田走,灵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经过大殿时,她瞥见王猛正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王猛不过是烈火门的先锋,真正的硬仗,还在三日后的聚仙台。
而此时的云层之上,李沧收起了手中的长剑。他看着神农宗大殿里那抹青色的身影,又看了看横梁上挣扎的王猛,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沈青芜的藤蔓让他想起了剑冢禁地深处的“缠心藤”,那是连上古神兵都能缠住的异种。但他总觉得,沈青芜的藤蔓里,藏着比“缠心”更可怕的东西——那是一种能顺应万物,却又不被万物束缚的韧性。
“有趣。”李沧低声自语,转身消失在云层里。他忽然有些期待三日后的聚仙台了,想看看这株能缠住烈火的“藤蔓”,能不能接得住他剑冢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