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又过去了些许时日。这是刘世宏踏上“无灵格斗场”前的最后一场比赛。风弥就如往常一样，通过捷径来到了这里。既不是参赛者，又拿不到入场券，风弥只好在场外打探消息。
场内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中央比赛台上，刘世宏穿着白色格斗服，正与一个穿黑色劲装的男人对峙。那男人身形颀长，脸上没什么表情，裸露的手臂上纹着暗金色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风弥在观众席角落找了个位置，刚坐稳就听到旁边有人议论：“那是李诺！A级超凡者，据说能操控金属流……”
“刘世宏能顶住吗？他才刚评上B级，这差距也太大了……”
“A级？刘老师的对手，为什么被换成了这个人，本来不是一场稳赢的战斗吗？”
显然，比赛被动了手脚。
风弥的心猛地一沉。A级与B级，这可不是简单的数字差距。他想起刘世宏教他感应念想时说的话：“A级超凡者的念想浓度，能直接压垮B级的防御。”当时他只当是理论，此刻看着台上两人的气场对比，才真正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李诺站在那里，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在微微扭曲，而刘世宏的指尖白光，明显比平时黯淡了几分。
裁判哨声响起的瞬间，李诺动了。他甚至没迈开脚步，只是抬手对着刘世宏的方向虚握。风弥瞳孔骤缩，清楚地看到无数银色的金属流从李诺袖口涌出，像极了许至胜操控硬币的能力，却快了十倍不止！那些金属流在空中汇聚成一支锋利的长矛，带着破空声直刺刘世宏的胸口。
“瞬移！”观众席有人惊呼。
刘世宏果然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李诺身后，手刀带着白光劈向对方后颈。这是他最擅长的战术——用瞬移避开攻击，再趁隙反击。可就在手刀即将命中的瞬间，李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反手一甩，另一支金属流凭空出现，精准地挡住了刘世宏的攻击。
“铛”的一声脆响，白光与金属流碰撞，刘世宏竟被震得后退半步。他脸上首次露出惊愕，显然没料到李诺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风弥攥紧了拳头，手心全是汗——他看到刘世宏的瞬移出现了一丝迟滞，那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征兆。
“你的瞬移太慢了。”李诺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他缓缓转过身，手臂上的暗金纹路亮起，金属流在他周身盘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在首都，B级超凡者连当陪练的资格都没有。”
刘世宏深吸一口气，指尖白光重新凝聚：“格斗场的规则是禁用致命攻击。”
李诺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规则？在A级面前，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金属流如同暴雨般射向刘世宏，封死了所有瞬移的角度。
风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刘世宏连续瞬移三次，每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金属流，可李诺的攻击毫无间隙，银色的流光几乎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终于，在第五次瞬移落地的瞬间，刘世宏的动作慢了半拍——或许是体力不支，或许是念想耗尽，他的肩膀被一支金属流擦过，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格斗服。
“就是现在！”李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所有的金属流突然汇聚，形成一支手臂粗的长矛，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刘世宏瞳孔骤缩，拼尽最后力气瞬移，却只避开了心脏的位置。
“噗嗤——”
清晰的刺穿声压过了所有欢呼。风弥眼睁睁看着那支金属长矛从刘世宏的左胸穿过，带着滚烫的鲜血钉在身后的护垫上。刘世宏的身体晃了晃，指尖的白光彻底熄灭，他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咳出一口血沫，缓缓倒在了台上。
全场死寂。
几秒钟后，李诺拔出金属流，长矛化作银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刘世宏，只是对裁判抬了抬下巴：“结束了。”裁判脸色惨白，颤抖着举起他的手，宣布胜利。
观众席爆发出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人是沉默。风弥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看着医护人员用白布盖住刘世宏的身体，看着李诺面无表情地走下台，看着有人低声议论“B级就是这样”“首都的格斗场就是这么残酷”。那个他以为强大到能解决一切麻烦的超凡者，就这样像落叶一样倒在了台上，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喂，你没事吧？”旁边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风弥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来。他摇了摇头，视线却离不开那片被白布覆盖的区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刘世宏为什么总说“首都的水很深”，为什么提到A级超凡者时眼底会有忌惮。在城西，刘世宏是能操控瞬移与复原的强者，可到了这里，在真正的强者面前，B级的力量竟如此脆弱。所谓的“佼佼者”，不过是小圈子里的幻觉，而他引以为傲的格斗技巧、刚觉醒的幻影能力，在A级超凡者的绝对力量面前，恐怕连让对方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第一次淹没了风弥。不是面对“十人帮”的警惕，不是面对监察部的紧张，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无力感——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变强，可站在首都格斗场的这片土地上，才发现自己连仰望强者的资格都没有。刘世宏的死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所有的自负与渺小。
李诺的身影消失在选手通道时，风弥才踉跄着站起身。他没有去看台上的白布，也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只是低着头，一步步走出格斗场。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却暖不了他冰冷的指尖。口袋里的“锈羽”匕首硌着肋骨，那曾让他觉得安心的重量，此刻却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从来不是黑市格斗场的阴招，而是强者对弱者的绝对碾压。而他，连阻止这种碾压的资格都没有。
风弥走到街角，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双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漏出的呜咽声被城市的喧嚣吞没，只有胸口那股尖锐的疼痛在提醒他——有些成长，注定要伴随着最沉重的代价。刘世宏的死不是结束，而是给他敲响了最残酷的警钟：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所有的侥幸都是泡影，想要守护什么，就必须变得比恐惧更强大。
远处的格斗场依旧传来欢呼，可风弥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的寂静与冰冷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