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恶人(1 / 1)

假山后,孟玉蝉紧紧攥着襄苧的手,主仆二人都屏住了呼吸。

刚才那番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入她们耳中。

孟玉蝉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因为偷听,而是因为苏氏那番话背后,所揭示令人心寒的真相。

原来如此!

原来苏氏如此忌惮苏烬月靠近傅九阙,并非仅仅因为礼法或苏家的颜面,而是因为她害怕!

她害怕苏烬月背后的力量,会成为傅九阙崛起的翅膀。

她害怕那个被她苛待了十几年的庶子,会凭借妻族的势力,彻底压过她精心培养却不成器的嫡子傅长安!

她害怕凌姨娘,会因此爬到她的头上!

这才是苏氏心中最无法容忍的恐惧!

为此,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自己侄女的幸福!

这侯府深宅里的明争暗斗,远比孟玉蝉想象的更加冷酷,更加不择手段。

她最后看了一眼凉亭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苏烬月,无声地叹了口气,拉着襄苧,小心翼翼地从来路退了回去,迅速离开了。

花木扶疏,假山流水叮咚,一派富贵闲适的景象。

可走在其中的孟玉蝉,心里头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连带着脚步也快了几分。

襄苧紧跟着她,脸上还带着没完全散去的困惑,忍不住小声问:“夫人,您刚才说,表小姐绝不可能给二少爷做妾?可府里不是都传遍了,说夫人有意要给二少爷房里塞妾室……”

孟玉蝉脚步不停,只侧过脸瞥了襄苧一眼,却让襄苧下意识地闭了嘴。

“傻丫头,苏烬月是谁?苏州府尹苏大人的掌上明珠!她外祖家,那是跺跺脚江南地面都要抖三抖的显赫门第!

这样的人家,会把千娇万宠的嫡女,塞给一个侯府庶子做妾?你当苏家的脸面是泥捏的?还是当侯夫人苏氏,真会那么好心,把娘家这么一座大靠山,拱手送给九阙?”

襄苧听得一愣一愣的,仔细咂摸夫人这话里的意思,眼睛渐渐瞪圆了:“您是说…夫人她是为了世子爷?”

“不然呢?”

孟玉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傅长安才是她的心头肉,眼珠子。九阙?不过是个碍眼的庶子。苏烬月这块香饽饽,背后连着的是苏府尹的官位以及外祖家的滔天权势!这是多大的助力?苏氏除非是疯了,才会把这泼天的富贵和靠山,白白送到九阙手里,让他去威胁她亲儿子的世子之位,威胁将来侯府的承继!”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所以,之前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想往我们阆华苑泼点脏水,或者试探罢了。苏烬月?她苏氏捧在手心都怕化了,怎会舍得让她沾上九阙的边儿?”

襄苧恍然大悟,随即又涌上更大的忧虑:“那夫人那边,岂不是更容不下二少爷和您了?”

孟玉蝉没有立刻回答。

她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处侯府那层层叠叠的飞檐斗拱,眼神却有些飘忽。

这侯府的泼天富贵,底下到底埋着多少见不得人的腌臜?她隐隐有种直觉,这烈火烹油般的煊赫,未必能长久。

而那个看似沉默寡言,被所有人轻视的庶子傅九阙,或许,正是这大厦将倾时,最关键的那个变数。

只是前世她死得太早,没能看到最终的结局。

“走吧,”孟玉蝉收回目光,压下心头那点不安,不愿再多想,“回苑里去。”

主仆二人沿着一条僻静的卵石小径,往阆华苑的方向走。

四周越发安静,只听得见两人细微的脚步声和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这地方靠近侯府西角,有些荒僻,一道爬满枯藤的矮墙突兀地横在前面,墙根处开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木头都朽得发黑了。

眼看就要绕过矮墙,一阵极其细微的男子说话声,却顺着风,断断续续地从那扇朽木小门外飘了进来!

孟玉蝉和襄苧的脚步同时一顿。

襄苧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攥紧了孟玉蝉的衣袖,小脸发白,低声道:“夫人…有人!在墙外!听着不像好人!”

孟玉蝉心头也是一凛。

这地方荒僻,墙外更是侯府后巷,少有人迹。

谁会鬼鬼祟祟躲在这里说话?她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那声音压得太低,听不真切,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两个人。

襄苧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拉着孟玉蝉的胳膊就要往后退:“夫人,这地方不对头,咱们快走吧!别惹麻烦!”

孟玉蝉也知情况不明,贸然窥探危险太大。

她点点头,正要顺着襄苧的力道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男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跟上去了吗?”

这声音……是傅九阙?

孟玉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猛地刹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傅九阙?他不是应该在白鹭书院读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侯府后巷的墙根下?

紧接着,另一个稍显急促的男声响起,带着恭敬:“爷,跟上了!那两个黑皮狗子想在半道儿上动手脚,被咱们的人给解决了!干净利索!车上的人,受了惊吓,已经按您的吩咐,送到安全地方了,最好的大夫候着呢!爷放心,一定救活!”

一定救活?

孟玉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傅九阙,他在做什么?他派了人?解决了两个黑衣人?救下了车上的人?还要救活?

他救的是谁?谁要杀人?这车上的人,会不会就是苏氏今日刚刚“处理”掉的?

刹那间,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疯狂翻滚。

一个气息冰冷,仿佛执掌生杀予夺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猛地在她心底浮现出来。

这…这真的是她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傅九阙?

孟玉蝉心神激荡之下,脚下一个趔趄,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恰好踩中了地上半截早已枯死的树枝!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裂声,清晰地传了出去。

“谁?!”墙外那冰冷低沉的男声骤然拔高,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

“砰!”

一声闷响,那扇矮墙小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翻了进来!

孟玉蝉只觉得眼前一花,脖颈处瞬间传来一股冰冷的触感,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笼罩下来!

孟玉蝉吓得魂飞魄散,心脏骤停。

连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浑身僵硬,一张脸瞬间惨白如纸!

她只能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闯入者那双淬了寒冰的眸子,正死死地锁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

闯入者眼中的杀意在看清孟玉蝉面容的瞬间,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愕!

“玉蝉?”傅九阙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颤抖。

他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那柄匕首,也瞬间离开了孟玉蝉的脖颈。

“夫人!”襄苧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叫,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傅九阙根本没理会襄苧,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孟玉蝉身上。

他一步上前,脸上满是后怕,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伸手就要去查看孟玉蝉的脖子:“伤着没有?快让我看看!对不住!我…我不知道是你!”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想要触碰,又怕再次惊吓到她。

孟玉蝉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一大步,避开了他的手,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护住自己的脖子。

她急促地喘息着,看向傅九阙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以及更深更重的疑问!

他是谁?他刚才在做什么?他手里为什么有匕首?他怎么能那么快?那么狠?

他救的到底是谁?他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孟玉蝉的声音带着质问。

傅九阙的声音则充满了意外和一丝急切。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了。

孟玉蝉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他眼底的紧张和关切是真的,可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杀意,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他及时认出了她,如果他收手再慢半秒,那柄锋利的匕首,此刻恐怕已经切开了她的喉咙!

这个认知,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这不是她前世熟悉的那个懦弱无能的丈夫,更不是今生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庶子!

这是一个她完全不了解,隐藏着可怕獠牙的危险人物!

重生以来,她步步为营,小心周旋,以为自己多少能掌控局面。

可直到此刻,匕首紧贴脖颈,死亡擦肩而过,她才第一次对傅九阙这个人,产生了源自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

走!

“襄苧!”孟玉蝉猛地转过身,看也不再看傅九阙一眼,“随我回房休息!”

她几乎是踉跄着,抓住襄苧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就想要离开。

傅九阙看着孟玉蝉那明显慌乱的神情,一股莫名的烦躁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疯长。

她怕他。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费尽心思在她面前维持的温和表象,在刚才那柄匕首抵上她脖颈的瞬间,轰然倒塌。

眼看她就要拉着丫鬟跑掉,傅九阙身形一晃,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就挡在了孟玉蝉面前。

大手一伸,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玉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孟玉蝉被他抓住,浑身猛地一僵,惊惧地抬起头。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傅九阙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残留的恐惧和戒备,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情意,只剩下疏离和怀疑。

她把他当成了恶人。

这个念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傅九阙的心口,让他堵得发慌。

未及细想,一股冲动猛地冲上头顶,他脱口而出:“跟我去个地方!”

孟玉蝉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他。

去个地方?难不成是杀人灭口?

刚刚才被匕首威胁过,此刻听到这种话,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血腥的画面!

脸上写满了抗拒,身体也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去!”

她的挣扎,让傅九阙心底那股烦躁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刺痛。

他手上力道不减,语气却带着一种强硬,试图解释:“我带你去见几个人!见了他们,你就明白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急于证明,自己还是她的夫君,不是她恐惧的恶鬼。

“夫人!”襄苧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扑上来就想掰开傅九阙的手。

一直沉默跟在傅九阙身后的小厮来福,这时却一步上前,看似随意地挡在了襄苧面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襄苧姑娘,稍安勿躁。二少爷若真想害夫人,当初就不会亲自把你从孟府那虎狼窝里救出来,还好生送回侯府安顿。你细想想。”

来福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襄苧心上!她挣扎的动作僵住了,脸上满是茫然。

是啊,二爷若真是恶人,何必为了夫人救她?

就在襄苧犹豫的瞬间,傅九阙已半揽半抱地将孟玉蝉带向停在巷子阴影处的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

孟玉蝉挣扎无果,力气悬殊太大,只能被傅九阙几乎是半强迫地塞进了车厢。

襄苧被来福一个眼神制止,跺了跺脚,只能跟着来福坐到了车辕上。

马车轱辘转动,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车厢内空间狭小,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孟玉蝉缩在角落里,身体紧绷,尽量拉开与傅九阙的距离。

她的心,比这颠簸的马车还要乱。

前世的傅九阙,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记忆深处:

那个被凌姨娘诬陷后受尽宫刑后的男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即使身处痛苦和屈辱中,他对她,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尊重,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和爱护。

他的眼神是温和而隐忍的,像蒙尘的玉,带着破碎的光。

那时的他,是弱者,是需要她怜悯的存在。

可今生的傅九阙呢?

那个试图凭一己之力改变命运的庶子夫君?

避开前世惨剧的他,像是一块被擦去尘垢的顽铁,逐渐显露出内里的峥嵘。

他不再是那个沉默的透明人。

他睿智,能轻易看穿她的小心思;他腹黑,不动声色间搅动府内风云;而刚才那一刻……

他周身迸发出的杀意,那双锐利的眼,那快如鬼魅的身手……

是真真正正见过血,并且掌控过生死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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