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韵芝见母亲这副模样,便知是劝不动的,也不想参与进去,朱氏从年轻时就这般趾高气扬,凭借雷厉风行又残忍的手段将大房打理得没有一个侍妾通房,对待二房也不过是同情怜悯,赏口饭吃,随时拿捏二房的态度。
只是如今,二房早就不是以前的二房了,二老爷虽只是五品官,但终究也是实职,再者,承骁也是举人,明年就会参加春闱入仕,朱氏这般翻脸的态度,日后再不好做亲戚了。
章知颜心中想的却是,没有料到二少爷章承武对通房柔儿动了真情,大房原本是该受到宁王谋逆的牵连被流放的,也不知会不会有所改变。
总之,朱氏此人,章知颜是不希望她有好下场的。
郭氏平时就讨厌朱氏压自己一头,如今更是撕破脸,“我去你的吧,朱允娥。你以为你是征西侯嫡女就了不起?征西侯都要降爵了,你装什么世家嫡女呢。你管东管西,还能管你儿子房中事?你个老不羞的,我都替你臊得慌。”
“都给我住口。”老夫人呵斥她们,“荣华富贵享够了是吧?二十三那日,你们也别去了,留在府中禁足,过年也都别出来了。”说完,她就带着仆妇们走了。
院门口站着一直不敢进来,挺着大肚子的高氏。
“你这孩子怎么来了?回去歇着。”老夫人一见长孙媳妇就和颜悦色,声音都轻了几分。
高氏扶着老夫人,“是想让祖母别气,母亲和二婶都在气头上,一笔写不出一个章字,说开了,自然就好了。”
老夫人苦笑,“她们若是能想明白,就不会有今日这一闹。”转头吩咐管家,“让侯爷、二老爷,晚上到我院中用晚膳。”
管家躬身,“是,老夫人。”
朱氏跪在地上,哭道:“母亲,承武如今不知去哪儿,儿媳不想禁足,还想派人出去寻。”
老夫人问管家,“可派人出去找二少爷了?”
“老夫人放心,已遣人出去寻了,此事也已告知侯爷了。”
“那就好。”老夫人看向朱氏,不留一点情面道:“你就继续在府中禁足吧。”
朱氏眼中闪现厉色,瞧瞧郭氏又瞧瞧章知颜,随后就被仆妇们拖着回到她自己的院子。
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又凭借她自己的“智慧”再次被禁足。
待章知颜回到锦和院,绿茵来上茶,“主子要小心,奴婢瞧着大夫人疯魔的样子,恐怕要不太平了。”
章知颜笑道:“我倒是希望她赶快想法子,派人杀我或者是她自己亲手来杀我,我也好早些解决。”
一连两日,章承武都没有回府,仍在外头四处寻找柔儿。
朱氏听闻消息后只能在自己院中大发雷霆,不是诅咒郭氏就是骂着章知颜,指责二房不安好心。
郭氏也气,这根她有何关联?她居然也被禁足,还想给儿子承业说门好亲事呢。
却说,二老爷那日在老夫人院中用过晚膳之后,也跟郭氏大吵一架,让她息事宁人,横竖早晚都要分家,隐忍些,别再跟大嫂吵架,确实是二房沾了大房的光。
郭氏连二老爷都不想搭理,甚至后悔年轻时怎么会嫁给二老爷。
郭氏被禁足,可她先前谋算好的计划也开始进行。秦姨娘有每日喝一碗燕窝盅的习惯,这就有了郭氏下手的机会。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叫团儿的丫头在下药的时候,被湘儿当场捉住,绿竹押着团儿到章知颜面前。
锦和院中,仆妇们站在廊下,因挂了厚重的帘子,倒也没那么冷。
中堂内西角都燃着炭盆,章知颜着一袭碧色缎面白狐毛滚边祥云暗纹衣裙坐于主位,“说吧,为何在我姨娘每日喝的燕窝里下药?下的什么药?”
团儿瑟瑟发抖,抬头见绿竹、陈妈妈、方妈妈和绿茵、绿茵等人皆在,她知道两位妈妈负责仆妇们的杖刑。
“不说的话,就上刑了。”绿萝过来劝她,“早些说了吧,能保命。”
团儿突然拼命磕头,“是二夫人身边的郭嬷嬷,说奴婢一直在大厨房传菜怪可惜的,事成之后,让奴婢拿银子出府。就下一点能让姨娘生病的药,其它没什么。”
绿竹拿着药粉闻了闻,随后道:“那老虔婆骗你的,此药名为‘红颜陨’,是要人命的。每日喝一些,日子长了就会气血衰竭而亡。”
团儿也慌了,泪涕横流,不知该如何自救,只一味求饶。
“你若肯作证,我就饶你一命。若是不愿,那就没法子了。”
“奴婢愿意作证,求三小姐救命。”
“行,这是你的证词,你先按个手印。到了顺天府衙门,你也得好好说话。我就保你。”
临近二十三冬狩那日,老夫人心情极佳,准备好御寒冬衣,顺便还赏了三张好皮子给孙辈,一张给长孙媳高氏,一张给章韵芝,一张给章知颜。
冬日午后,日朗无风,悠云如棉,阳光晒得人暖暖的。一个消息却打破了章府众人的好心情。
“老夫人,顺天府衙门来人,请二夫人去衙门问话。”
“顺天府?二房惹官司了?”老夫人心烦意乱,一堆糟心事就没停过,朱氏和郭氏这两个儿媳,怎么就都进了靖安侯府的大门。
“听说是二夫人派人下毒害秦姨娘,被三小姐当场捉住,三小姐去报官了。”吴嬷嬷扶着老夫人,“二老爷、侯爷闻讯也去了顺天府。”
“这都什么烂污糟的事儿。”老夫人拄着拐杖,来回踱步,“恐怕知颜那丫头是忍不了郭氏了。郭氏也是个喜欢造孽的,也不知她作些什么。承骁有出息,她作为嫡母,脸上也有光。一时想不开又出幺蛾子,都是蠢的。”
“备马车,去顺天府,只有我能劝得住知颜。”老夫人咳嗽了几声,用帕子一擦,是些许血迹。
吴嬷嬷眼眶红道:“老夫人,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闹去,您就在府中歇歇。”
“不行,只要我活着,这府邸就不能散。”
顺天府中,谭大人已命人将章府一干人等带至后堂审问,免得此事传出去。
京中也有不少世家大族出命案的,若是府内闹出来的,谭大人会优先考虑大家的脸面,不轻易得罪任何一家。
郭氏吓得六神无主,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发出来,只嘴硬道:“不认识这个叫团儿的丫头,不亦不在我院中伺候。”
章知颜将证词甩到她脸上,“郭氏,你好好瞧瞧。团儿说了,是你身边的郭嬷嬷主动找到她的。”
郭嬷嬷却摇头,“奴婢从未跟团儿说过话,不知她为何诬陷奴婢。”
“就知道你们不认。”章知颜看向谭大人,“大人,府中还有一位三少爷的通房丫头媚儿,她可以来作证。”